一拖N式的養(yǎng)老焦慮
時間:2022-10-01 14:26 來源: 作者:小杰 人瀏覽
計劃生育政策于1978年出臺,1980年施行,一直延續(xù)到2016年,才因全面二胎政策而結束。如今,父母漸老,孩子還小,第一代獨生子女的危機已經到來,正應了那句話:幼時你陪我長大,現(xiàn)在我卻無法陪你養(yǎng)老。年少時飽受寵愛的獨生子女們,要開始擔起父母巨大的養(yǎng)老壓力。
贍養(yǎng)父母被掏空
大部分獨生子女的焦慮在父母生病那一刻被激活,1982年出生的劉懋婷的焦慮最近到來。
自己的成長趕不上父母老去的速度。在她眼里,曾滿頭黑發(fā)的父親是個有了一根白頭發(fā)都要拔掉的人。這段時間工作忙,無暇顧及父母,加上疫情沒有出門,也就是每周給父母打兩個電話,隔了三個月才回父母家的她,推開門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爸爸的頭發(fā)一半都白了。
原來,父親的2型糖尿病和心臟病時不時發(fā)作,身體狀況很不好。劉懋婷慌了,帶著父親到南溪山醫(yī)院住院治療,就在這時母親的高血壓也犯了,血壓接近190。在病房里來回跑的劉懋婷折騰得夠嗆,夜晚等父母都睡下了,她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這幾年自己帶孩子、拼事業(yè)、為家庭,他孝敬父母的時間少得可憐,如果不是父母病了,像這樣陪伴父母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1989年出生的張曉晨年紀并不大,但贍養(yǎng)老人的擔子卻很重。這兩年,她把年過6旬的父母從陽朔接到桂林,和自己住在一起,方便照顧。90多歲的公公婆婆在農村老家由其他的親戚照顧。
有一天突然接到電話,外公檢查出了腸癌,要到市里大醫(yī)院來確診。母親一聽急‘瘋’了,嚷著要回去盡孝。張曉晨撂下電話,當即決定請假回家。
張曉晨領著父母推著外公去市里的大醫(yī)院不同診室做各種檢查,最終確診腸癌晚期。為了讓母親安心,她又把公公婆婆接了上來。
照顧上一代老人和上上一代老人,吃喝拉撒都得管,還好父母兩人身體還行。張曉晨說自己一拖四,丈夫則負責照顧孩子,原本的三口之家變成了靠獨生子女支撐起的養(yǎng)老家庭。
暫時放棄事業(yè)和自己的夢想,她那時覺得獨生子女特別可憐,你不可能什么都行,你不能什么都能做到。
雙獨家庭勉力支撐
4-2-1(2)這一看似足球陣容的數(shù)字串,其實是兩位獨生子女組成的家庭,他們的結合被學者稱為雙獨家庭。夾在中間的夫妻二人位置尷尬,既要贍養(yǎng)四位父母,又要養(yǎng)育一到兩個孩子。
王玉欣和妻子都是80后的獨生代。王玉欣在市內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妻子是導游,兩人的父母陸續(xù)步入退休年齡。王玉欣的父母情況有點特殊,早年離了婚,現(xiàn)在各自有一位老伴,也就是說除了四位父母,還有兩位老人你也得顧及,雖然人家也有子女,但畢竟是父母的老伴,有個病痛你不能不管。
幾位老人雖大病沒有,但小病不斷,6個老人一邊互助養(yǎng)老,一邊為王玉欣帶孩子。但最近,他覺得這種平衡越來越難維持了。
父親摔了一跤,骨折進了醫(yī)院,岳母也病了。一下子,家里除了他以外的主力沒了,還得找護工去照顧父親和岳母。在桂林,醫(yī)院護工的價格至少是150元一天,一個月四五千元。像王玉欣這樣打拼的子女,月薪也就剛好給護工發(fā)工資,更讓他心里難受的是:父母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能在他身邊,因為我得掙錢養(yǎng)家。
他和妻子把全家生活的開銷控制在2000元,給孩子攢上500元今后上學的費用,朋友、同事的應酬控制在500元,再給雙方家里一些錢,基本上所剩無幾。除了開銷大之外,醫(yī)院、家、幼兒園、單位,他和妻子樣樣都得顧,但樣樣都不太顧得上。
像他們這樣陷入獨生子女養(yǎng)老泥沼的人,是獨生一代的普遍現(xiàn)象。根據(jù)中國社科院人口預測專家王廣州的測算,至2015年我國就有1.76億獨生子女家庭。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郭志剛曾推算,2011-2060年間,城鄉(xiāng)中的雙獨婚姻占比約為10%-35%,他們中或多或少都正在面臨著或者將會面臨為家庭養(yǎng)老的困境。
曾經的中國家庭講究四世同堂、子孫繞膝,但如今這種金字塔結構已然顛倒,越往下延伸,家庭成員越少,甚至只有一人。而這唯一的一個人,成為了支撐大家庭的中堅力量。就算錢包能撐下來,人都不一定撐得下來。王玉欣無奈地說,因為4個老人只要有1個生活不能自理,必然要多兩倍甚至三倍陪護費用,以及時間成本。
啃老一族如何養(yǎng)老
贍養(yǎng)老人,天經地義。獨生子女從出生開始就享受到了父母們全部的愛,這一輩人不會割舍家庭的羈絆,把贍養(yǎng)父母作為成年后最大的人生任務之一。
但是,并沒有多少獨生代能夠確保在養(yǎng)老負重下獨自完成這項任務。記者進行了隨機調查,多位本地獨生子女中超過9成的人都確定自己無法贍養(yǎng)自己的父母,其中,有一半以上的80后還需要父母進行資助,現(xiàn)在還是啃老。
像很多獨生子女一樣,1984年出生的楊朵朵也是桂林一個家庭的小公主,童年無憂無慮,年輕時也順風順水。直到過了35歲,我們這代人注定是要住養(yǎng)老院的,你幫我找找吧。母親坦然地對楊朵朵說。她沒有兄弟姐妹可商量,她一個人的決定左右著母親余生的生活質量。
但細細想一下,楊朵朵明白,母親只是撒個嬌,希望女兒重視她的養(yǎng)老問題。因為在目前的社會狀況下,多半的老人還是選擇居家養(yǎng)老,兒女們就是他們唯一的依靠。有關老年保障以及家庭養(yǎng)老的研究常見的結論是,家庭養(yǎng)老依然是中國社會養(yǎng)老的主要形式,但是這種形式面臨嚴峻挑戰(zhàn)。只有一個孩子的現(xiàn)實,不僅常常導致獨生子女父母更早地步入并且更長時間地經歷著空巢的生活,且獨生子女家庭不具備中國家庭養(yǎng)老模式所具有的客觀基礎。
楊朵朵內心不能接受父母在養(yǎng)老院度過晚年。獨生子女家庭中,老去的父母們恐懼晚年孤寂,他們的不安全感需要孩子的陪伴才能緩解。反過來看,沒有援手的獨生代在養(yǎng)老問題上捉襟見肘,一方面是出現(xiàn)病痛時,一個孩子所能提供的資金支持和照料都比較有限。另一方面是,平日的生活中,大多數(shù)父母并不與子女住一起,甚至不在同一個城市,心靈上的孤獨不可避免。而老人們對情感和陪伴的需求,對一些獨生子女來說,已成為一種難以回避的負擔。
為了讓父母晚年能夠享受一蔬一飯的幸福,沒有兄弟姊妹、沒有退路的獨生子女們就必須背負起兩倍、三倍的壓力。不管是一拖N還是4-2-1,中國家庭倒三角的構造,意味著全部的中心終有一天會落在這位獨生子女身上。